困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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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以為是請自己吃飯的地址，結果卻是陳翊相親的地點。
白音醋意上頭，帶著一整天被工作捶打的怨氣，索性直接來找他。
當然，攪局這種事，她是幹不來的，毀了他的相親，對他、對父母、甚至對慕白都沒好處。
更嚴重的莫過於被對方閑話，萬一對方回去給自己父母說——
“陳翊的妹妹臨時加入，我們三人一起吃了頓飯。”
這話要是傳到陳菁雲和白長黎的耳朵裏，白音都不知道他們兩個陰謀家會怎麽啰嗦猜忌……
可這樣想著，就已經到他發來的餐廳門口——
服務生問她：“晚上好女士，有預定嗎？”
她一時語塞，急忙來句，“…我想借一下洗手間，可以嗎？”
白音到底是個體面人，這餐廳也是個體面餐廳，人家也不為難她，看她這麽直白，自然就讓她上去了。
她就是趁這會兒，給陳翊發了消息，順帶回了個與他一模一樣的定位。
不知怎的，認識了這麽久，直到這一刻，陳翊才覺得她真像是個不服管教的“妹妹”，若早知道她骨子裏這麽叛逆滑頭，他真恨不得自己早些年的矜持全都被過濾掉。
但這是不可能的。
畢竟曾經的他們，根本不可能這樣相熟。
他不敢吻她太久，怕自己頭腦昏聵，也怕惹梁小姐不好看。
“等我十分鐘，相親就結束了。”
白音故作平靜，“十分鐘哪夠啊？不得陪人家去江邊走走，吹吹晚風啊？”
他拿食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，倉促交代，“你倒是可以先去走走，我待會兒就去找你。”
他確實沒有食言。
十分鐘後，他給梁小姐打了車，兩人在餐廳門口道別。
自己則如告知的那般，去見了“臨時”約見的人。
已至九月，江邊微風襲人，刷在身上，不似盛夏那般燥熱了。可白音依舊欠身躲過了陳翊坎過來的外套——
“不用了，我哪有那麽嬌氣。”
陳翊尊重她，收回了外套，剛把手臂攬在她肩膀上，這下白音不拒絕了，卻嗔問——
“你就這麽急匆匆道了別，不怕人家不開心，回去告狀，說你怠慢？”
陳翊搖頭輕笑，“怕啊，所以最後好言好語的，還打了車送人家，按規矩，我得親自開車送人家回去的，這不是怕某人再吃醋、等著急了，才編了個要工作的理由，才能脫身出來。”
“誰吃醋了？”
“沒吃醋，幹嘛要專門跑來？我不是說了，等結束再回去找你？”
白音假意給他一個白眼，也不著急否認，
“我還想著今晚去找你吃飯，順便讓你給我公關支支招呢，結果我忙了一整天，你倒是和相親對象在米其林餐館吃大餐……”
“昨天你說畫展的宣傳出了點問題，是關於什麽？”
陳翊向來最會提綱挈領，即使在這嬌嗔暧昧的氛圍之下，他依舊如此，這一點，還挺省事的。
她直接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講給他聽。
“師姐們都是建議直接聲明，把這個爭議性的作品直接作撤展處理，釜底抽薪，現在還來得及。”
“那你覺得這樣好嗎？”
白音微微蹙眉，搖了搖頭，
“要真撤了，不正是授人以柄嘛？不管是粉絲還是路人，都以為我們畫展這次，是擠牙膏抽鞭子似的運營宣傳，甚至要網友來做背調……這展還沒辦就掉價了，既跑了合作、也沒討好受眾。”
她說著，放開了陳翊的手，轉而撐在了江邊的欄桿上，面對著對岸的五光十色的高樓，華麗的背後，全是虛無飄渺。
“雖然勸了豆芽菜稍安勿躁，但現在出展在即，與黑粉周旋，走法律途徑太費時不討好了，但若不等法務結論，現在發什麽宣傳文案，都沒有說服力。”
與陳翊一同目視著江對岸的景致，白音問：
“…如果是你，你會怎麽做？”
“那你是怎麽想的？”
陳翊認真補充，“不是你的師姐們怎麽想，也不是我怎麽做，而是你自己怎麽想。”
白音停頓片刻思考，方開口——
“我想……展覽、創作這麽主觀性的事，本就不能討好所有人，現在信息傳播這麽快，可比起事實的傳播，流言蜚語顯然更容易被人惦記宣揚，所以，我覺得，不僅要繼續展出這個作品，還要利用這次流量，好好替它給畫展宣傳一波，幫畫廊掙口氣，也給豆芽菜多點自信。
但我現在對怎麽實施這件事，完全沒有頭緒，也怕萬一弄巧成拙，‘畫外音’這項目黃在我這新人手上，恐怕陸師姐以後再也不想看見我了，還會連帶著你一起罵……”
聽到這，陳翊撲哧一聲笑了，“還沒開始做，就在想著自己會給誰造成什麽麻煩，會不會惹人討厭？”
“阿音，還記得我曾經說的嗎？單靠想是想不出結果的，多做多問才能推動進程。你自己曾也說，結果是什麽不重要，過程如何才是關鍵，所以，你總得試著‘弄巧成拙’一次。”
白音猛然了悟，其實已經知道該去做些什麽了，只是一直受困於最壞結果的圍困。
就像是薛定諤的貓，哪怕是最壞的結果，也要先著手打開盒子，才能驗證事實。
陳翊將身體側向她，將黏在她臉上的發絲揉下來，也順帶捏了捏她的臉，“其實你是有思路的，只是不敢打開而已。大膽去做阿音，當初薦你去畫廊時，我給你的保證現在依然作數。”
他的保證，不正是那句：你安心做好自己的事，其他不用管。
“怎麽？我要是搞黃了這個畫展，你會兜底啊？”
“給你‘兜底’這事又不是一次兩次了。”
聞此，白音不禁擁上了他，把臉貼在他的胸口上，仰面感嘆——
“是是是，我現在才發現…有哥哥真好。”
陳翊分神環視了周遭，工作日的江邊比不得周末擁擠，但人流也不算少。
他故作矜持著朝她耳語，“以前沒發現，你這個妹妹這麽膩歪。”
白音像是不服，剛要表示不滿，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了出來，狠狠煞了二人的氛圍……
“沒吃飯？”
“…一下班就來找你了，哪有時間吃飯啊？”
***
怕她餓太久胃不舒服，陳翊幹脆就帶她去了家江邊的小餐館吃了碗拉面，而後便一同回了家。
臨上電梯前，陳翊習慣性地問，“還要吃甜品嗎？我家還有馬卡龍。”
白音是有點心動的，但想到待會兒回去還要加班找素材處理眼下的事，便只好抑制住內心的沖動……
“馬卡龍太膩了，大晚上吃對消化不好。”
陳翊點了下頭，也沒再客套，電梯到了八層，他隨口道了句別，便下去了。
此時白音還沒有意識到，他那反應壓根不算道別。
她回到房間，人半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，電腦、平板和紙筆轟轟烈烈地擺了半張茶幾，剛搜集修改了榫卯作品宣傳文案的三分之一時，門鈴響了。
“誰啊？”
陳翊的聲音透過隔音尚可的公寓防盜門，顯得悶呼呼的，但她依舊瞬間辨認清楚。
正起身去開門，陸雲聲的電話進來了。
這個時間還打私人電話給她，肯定是跟工作有關！
她打開門，看到陳翊拿著一盒新鮮果盒，可手機裏陸雲聲的信息著實讓她的心情暗自下墜……
那會兒她在電梯裏說，晚上吃馬卡龍不消化，陳翊就知道今晚因為吃飯晚，她一定腸胃又不爽了，雖沒表現出來。
知道她的習慣和身體狀況，陳翊家裏隨時備著些助消化胃口的益生菌和水果。
白音向來不愛在吃這事上花心思，這份心思，只能由他來天替她花了。
看到她聽著陸雲聲的電話，眉心不由得皺起的神色，陳翊便識趣地進屋幫她把水果先放好，拿好竹簽，方便她直接拿去，瞥到她茶幾手邊馬克杯裏的水都放涼了，他又順便幫她續上了溫的。
“我知道了師姐，我已經在做專業相關的信息整合了，不出意外的話…明天就能發布澄清聲明。”
她又嗯了兩聲後方才掛電話。
眉心依舊未平，手機握在掌心裏，甚至滲了些汗水沾在屏幕上，她下意識地抹了抹，卻越抹越多——畢竟汗就是生在手心裏的。
陳翊默不做聲地從她手裏抽走了手機，另一只手裏簽了塊奇異果到她嘴邊。
“是有什麽進展嗎？”
他問著，卻並不打斷白音的思路，自顧自地投餵又替她擦了擦手機殼。
“陸師姐說，買黑的是豆芽菜的對家，也是一個藝術圈的博主，賬號名叫木向晚。”
木向晚的咖位次於豆芽菜，是以木作DIY吸粉起的流量，據她所說，豆芽菜做的內容之所以會有木質手作這方面的延伸，正是因半年前，兩人曾結識於一次同行會，各自交流談論過經驗心得。
結果那次過後，豆芽菜就開始發布木制手作的帖子，其中涉及的專業知識、設計描述，甚至是手作心得，都有跟她交流的影子，於是這股跟風盜文的風，很快就被木向晚抓住了。
雖然她咖位沒豆芽菜大，但背景卻能打，自媒體只是她的副業，本以為豆芽菜刪帖後就老實了，沒想到這次還能被邀約出展，再度碰瓷，木向晚徹底不爽了。
“陸師姐說，她現在態度很強硬，就算我們能坐實她買黑，詆毀豆芽菜和我們畫廊的名譽這一行為，她也不怕，說若我們不下架豆芽菜的作品，到時候真開了展，她就直接甩出豆芽菜與她當初的聊天記錄，還會對比自己曾經發布的作品，到時候就看誰更不好收場，總之就是……她不肯輕易退讓。”
“陸雲聲有說怎麽做嗎？”
“師姐和木向晚約了時間，說明天和她面對面碰一碰，好弄明白這人到底想幹什麽。讓我繼續改宣傳文案，爭取再刷一波好感，不管是黑料還是白料，留住觀眾才是硬道理。”
一口氣說了這麽多，白音坐回到茶幾前研究榫卯結構，完全沒有心思吃水果喝水，可能眼裏看著圖紙，心思也早就飄走了，陳翊幹脆走過去，看了眼她手頭在做的東西——她應該想要研究一下榫卯這種工藝的歷史由來，再對標至人們耳熟能詳的古建築，從而再提煉出其如何影響現代榫卯工藝的利用和創新上……
雖然她負責的只是文字和策劃的一部分，但這背後要做的工作，還真不是三瓜兩棗地就完成了。
“你們這次展會的受眾是哪些人群？有調研過嗎？”
“受眾主要是十歲以上，對藝術創作感興趣的青少年，以及關註小眾設計、認同新潮理念的藝術愛好者，職業一般集中在美術生、媒體、藝術行業的白領、博主這些……”
白音說著，將平板滑到了另外的界面，之前市場調查的PPT上，幾乎一覽無餘。
陳翊瀏覽了一下這些樣本信息，提醒道：“這麽看，同行反倒是你們畫展受眾的大頭了。說起那個木向晚，不也算是你們的同行嗎？”
“同行？你是說…？”
“之前偶爾跟雲聲交涉，算是對你們行業有所了解，資源人脈的確很重要，但是策展主題再小眾，明面上，還是要服務於大眾市場，也就是你們說的，破圈、增強影響力曝光度，觀眾想看到有趣的作品，創作者也希望自己的作品被看到，所以，假定豆芽菜這次的確理虧，那你想想，剩下慕名而來的創作者，他們到底想要看到，這件事之後會被怎樣反饋？”
經他這麽一提醒，白音像意識到了什麽，創作的意義在於產生共鳴，而共鳴背後的故事，卻人人不同。
比起一幅畫、一段文字、一塊木頭本身展現給人們的視覺效果，是美是醜，是高級是低俗，皆會因不同的理解與認知產生不同碰撞，但創作者本身創作的歷程卻是既定的，既然情緒不可琢磨，評價無法統一，那麽對於創作者最直接的加持，莫過於給它一個平臺，展示出不同的“弦外之音”了。
這不正是“畫外音”的用意嗎——讓更多有趣的創作被看到。
白音像是茅塞頓開，“謝謝你陳翊！我有思路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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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以為是請自己吃飯的地址，結果卻是陳翊相親的地點。
白音醋意上頭，帶著一整天被工作捶打的怨氣，索性直接來找他。
當然，攪局這種事，她是幹不來的，毀了他的相親，對他、對父母、甚至對慕白都沒好處。
更嚴重的莫過於被對方閑話，萬一對方回去給自己父母說——
“陳翊的妹妹臨時加入，我們三人一起吃了頓飯。”
這話要是傳到陳菁雲和白長黎的耳朵裏，白音都不知道他們兩個陰謀家會怎麽啰嗦猜忌……
可這樣想著，就已經到他發來的餐廳門口——
服務生問她：“晚上好女士，有預定嗎？”
她一時語塞，急忙來句，“…我想借一下洗手間，可以嗎？”
白音到底是個體面人，這餐廳也是個體面餐廳，人家也不為難她，看她這麽直白，自然就讓她上去了。
她就是趁這會兒，給陳翊發了消息，順帶回了個與他一模一樣的定位。
不知怎的，認識了這麽久，直到這一刻，陳翊才覺得她真像是個不服管教的“妹妹”，若早知道她骨子裏這麽叛逆滑頭，他真恨不得自己早些年的矜持全都被過濾掉。
但這是不可能的。
畢竟曾經的他們，根本不可能這樣相熟。
他不敢吻她太久，怕自己頭腦昏聵，也怕惹梁小姐不好看。
“等我十分鐘，相親就結束了。”
白音故作平靜，“十分鐘哪夠啊？不得陪人家去江邊走走，吹吹晚風啊？”
他拿食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，倉促交代，“你倒是可以先去走走，我待會兒就去找你。”
他確實沒有食言。
十分鐘後，他給梁小姐打了車，兩人在餐廳門口道別。
自己則如告知的那般，去見了“臨時”約見的人。
已至九月，江邊微風襲人，刷在身上，不似盛夏那般燥熱了。可白音依舊欠身躲過了陳翊坎過來的外套——
“不用了，我哪有那麽嬌氣。”
陳翊尊重她，收回了外套，剛把手臂攬在她肩膀上，這下白音不拒絕了，卻嗔問——
“你就這麽急匆匆道了別，不怕人家不開心，回去告狀，說你怠慢？”
陳翊搖頭輕笑，“怕啊，所以最後好言好語的，還打了車送人家，按規矩，我得親自開車送人家回去的，這不是怕某人再吃醋、等著急了，才編了個要工作的理由，才能脫身出來。”
“誰吃醋了？”
“沒吃醋，幹嘛要專門跑來？我不是說了，等結束再回去找你？”
白音假意給他一個白眼，也不著急否認，
“我還想著今晚去找你吃飯，順便讓你給我公關支支招呢，結果我忙了一整天，你倒是和相親對象在米其林餐館吃大餐……”
“昨天你說畫展的宣傳出了點問題，是關於什麽？”
陳翊向來最會提綱挈領，即使在這嬌嗔暧昧的氛圍之下，他依舊如此，這一點，還挺省事的。
她直接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講給他聽。
“師姐們都是建議直接聲明，把這個爭議性的作品直接作撤展處理，釜底抽薪，現在還來得及。”
“那你覺得這樣好嗎？”
白音微微蹙眉，搖了搖頭，
“要真撤了，不正是授人以柄嘛？不管是粉絲還是路人，都以為我們畫展這次，是擠牙膏抽鞭子似的運營宣傳，甚至要網友來做背調……這展還沒辦就掉價了，既跑了合作、也沒討好受眾。”
她說著，放開了陳翊的手，轉而撐在了江邊的欄桿上，面對著對岸的五光十色的高樓，華麗的背後，全是虛無飄渺。
“雖然勸了豆芽菜稍安勿躁，但現在出展在即，與黑粉周旋，走法律途徑太費時不討好了，但若不等法務結論，現在發什麽宣傳文案，都沒有說服力。”
與陳翊一同目視著江對岸的景致，白音問：
“…如果是你，你會怎麽做？”
“那你是怎麽想的？”
陳翊認真補充，“不是你的師姐們怎麽想，也不是我怎麽做，而是你自己怎麽想。”
白音停頓片刻思考，方開口——
“我想……展覽、創作這麽主觀性的事，本就不能討好所有人，現在信息傳播這麽快，可比起事實的傳播，流言蜚語顯然更容易被人惦記宣揚，所以，我覺得，不僅要繼續展出這個作品，還要利用這次流量，好好替它給畫展宣傳一波，幫畫廊掙口氣，也給豆芽菜多點自信。
但我現在對怎麽實施這件事，完全沒有頭緒，也怕萬一弄巧成拙，‘畫外音’這項目黃在我這新人手上，恐怕陸師姐以後再也不想看見我了，還會連帶著你一起罵……”
聽到這，陳翊撲哧一聲笑了，“還沒開始做，就在想著自己會給誰造成什麽麻煩，會不會惹人討厭？”
“阿音，還記得我曾經說的嗎？單靠想是想不出結果的，多做多問才能推動進程。你自己曾也說，結果是什麽不重要，過程如何才是關鍵，所以，你總得試著‘弄巧成拙’一次。”
白音猛然了悟，其實已經知道該去做些什麽了，只是一直受困於最壞結果的圍困。
就像是薛定諤的貓，哪怕是最壞的結果，也要先著手打開盒子，才能驗證事實。
陳翊將身體側向她，將黏在她臉上的發絲揉下來，也順帶捏了捏她的臉，“其實你是有思路的，只是不敢打開而已。大膽去做阿音，當初薦你去畫廊時，我給你的保證現在依然作數。”
他的保證，不正是那句：你安心做好自己的事，其他不用管。
“怎麽？我要是搞黃了這個畫展，你會兜底啊？”
“給你‘兜底’這事又不是一次兩次了。”
聞此，白音不禁擁上了他，把臉貼在他的胸口上，仰面感嘆——
“是是是，我現在才發現…有哥哥真好。”
陳翊分神環視了周遭，工作日的江邊比不得周末擁擠，但人流也不算少。
他故作矜持著朝她耳語，“以前沒發現，你這個妹妹這麽膩歪。”
白音像是不服，剛要表示不滿，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了出來，狠狠煞了二人的氛圍……
“沒吃飯？”
“…一下班就來找你了，哪有時間吃飯啊？”
***
怕她餓太久胃不舒服，陳翊幹脆就帶她去了家江邊的小餐館吃了碗拉面，而後便一同回了家。
臨上電梯前，陳翊習慣性地問，“還要吃甜品嗎？我家還有馬卡龍。”
白音是有點心動的，但想到待會兒回去還要加班找素材處理眼下的事，便只好抑制住內心的沖動……
“馬卡龍太膩了，大晚上吃對消化不好。”
陳翊點了下頭，也沒再客套，電梯到了八層，他隨口道了句別，便下去了。
此時白音還沒有意識到，他那反應壓根不算道別。
她回到房間，人半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，電腦、平板和紙筆轟轟烈烈地擺了半張茶幾，剛搜集修改了榫卯作品宣傳文案的三分之一時，門鈴響了。
“誰啊？”
陳翊的聲音透過隔音尚可的公寓防盜門，顯得悶呼呼的，但她依舊瞬間辨認清楚。
正起身去開門，陸雲聲的電話進來了。
這個時間還打私人電話給她，肯定是跟工作有關！
她打開門，看到陳翊拿著一盒新鮮果盒，可手機裏陸雲聲的信息著實讓她的心情暗自下墜……
那會兒她在電梯裏說，晚上吃馬卡龍不消化，陳翊就知道今晚因為吃飯晚，她一定腸胃又不爽了，雖沒表現出來。
知道她的習慣和身體狀況，陳翊家裏隨時備著些助消化胃口的益生菌和水果。
白音向來不愛在吃這事上花心思，這份心思，只能由他來天替她花了。
看到她聽著陸雲聲的電話，眉心不由得皺起的神色，陳翊便識趣地進屋幫她把水果先放好，拿好竹簽，方便她直接拿去，瞥到她茶幾手邊馬克杯裏的水都放涼了，他又順便幫她續上了溫的。
“我知道了師姐，我已經在做專業相關的信息整合了，不出意外的話…明天就能發布澄清聲明。”
她又嗯了兩聲後方才掛電話。
眉心依舊未平，手機握在掌心裏，甚至滲了些汗水沾在屏幕上，她下意識地抹了抹，卻越抹越多——畢竟汗就是生在手心裏的。
陳翊默不做聲地從她手裏抽走了手機，另一只手裏簽了塊奇異果到她嘴邊。
“是有什麽進展嗎？”
他問著，卻並不打斷白音的思路，自顧自地投餵又替她擦了擦手機殼。
“陸師姐說，買黑的是豆芽菜的對家，也是一個藝術圈的博主，賬號名叫木向晚。”
木向晚的咖位次於豆芽菜，是以木作DIY吸粉起的流量，據她所說，豆芽菜做的內容之所以會有木質手作這方面的延伸，正是因半年前，兩人曾結識於一次同行會，各自交流談論過經驗心得。
結果那次過後，豆芽菜就開始發布木制手作的帖子，其中涉及的專業知識、設計描述，甚至是手作心得，都有跟她交流的影子，於是這股跟風盜文的風，很快就被木向晚抓住了。
雖然她咖位沒豆芽菜大，但背景卻能打，自媒體只是她的副業，本以為豆芽菜刪帖後就老實了，沒想到這次還能被邀約出展，再度碰瓷，木向晚徹底不爽了。
“陸師姐說，她現在態度很強硬，就算我們能坐實她買黑，詆毀豆芽菜和我們畫廊的名譽這一行為，她也不怕，說若我們不下架豆芽菜的作品，到時候真開了展，她就直接甩出豆芽菜與她當初的聊天記錄，還會對比自己曾經發布的作品，到時候就看誰更不好收場，總之就是……她不肯輕易退讓。”
“陸雲聲有說怎麽做嗎？”
“師姐和木向晚約了時間，說明天和她面對面碰一碰，好弄明白這人到底想幹什麽。讓我繼續改宣傳文案，爭取再刷一波好感，不管是黑料還是白料，留住觀眾才是硬道理。”
一口氣說了這麽多，白音坐回到茶幾前研究榫卯結構，完全沒有心思吃水果喝水，可能眼裏看著圖紙，心思也早就飄走了，陳翊幹脆走過去，看了眼她手頭在做的東西——她應該想要研究一下榫卯這種工藝的歷史由來，再對標至人們耳熟能詳的古建築，從而再提煉出其如何影響現代榫卯工藝的利用和創新上……
雖然她負責的只是文字和策劃的一部分，但這背後要做的工作，還真不是三瓜兩棗地就完成了。
“你們這次展會的受眾是哪些人群？有調研過嗎？”
“受眾主要是十歲以上，對藝術創作感興趣的青少年，以及關註小眾設計、認同新潮理念的藝術愛好者，職業一般集中在美術生、媒體、藝術行業的白領、博主這些……”
白音說著，將平板滑到了另外的界面，之前市場調查的PPT上，幾乎一覽無餘。
陳翊瀏覽了一下這些樣本信息，提醒道：“這麽看，同行反倒是你們畫展受眾的大頭了。說起那個木向晚，不也算是你們的同行嗎？”
“同行？你是說…？”
“之前偶爾跟雲聲交涉，算是對你們行業有所了解，資源人脈的確很重要，但是策展主題再小眾，明面上，還是要服務於大眾市場，也就是你們說的，破圈、增強影響力曝光度，觀眾想看到有趣的作品，創作者也希望自己的作品被看到，所以，假定豆芽菜這次的確理虧，那你想想，剩下慕名而來的創作者，他們到底想要看到，這件事之後會被怎樣反饋？”
經他這麽一提醒，白音像意識到了什麽，創作的意義在於產生共鳴，而共鳴背後的故事，卻人人不同。
比起一幅畫、一段文字、一塊木頭本身展現給人們的視覺效果，是美是醜，是高級是低俗，皆會因不同的理解與認知產生不同碰撞，但創作者本身創作的歷程卻是既定的，既然情緒不可琢磨，評價無法統一，那麽對於創作者最直接的加持，莫過於給它一個平臺，展示出不同的“弦外之音”了。
這不正是“畫外音”的用意嗎——讓更多有趣的創作被看到。
白音像是茅塞頓開，“謝謝你陳翊！我有思路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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